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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啊，请怜悯世人。
01
他回来了，特使先生。
范海辛找到他时，他还在房间里擦拭他的长剑
“有何贵干。”他还未抬眼便知道又是这位烦人的吸血鬼猎人
不管是加百列还是范海辛，都只是个虚无的名号罢了。
“急事。”范海辛压低帽檐，伸手将一张纸拍在桌上，那人停了动作，仅仅一瞟，却让他感觉浑身血液倒流 那俨然是一张通缉令。
而在这之上，是那张熟悉到眼眶发酸的脸
“韩信，”面前的人轻声提醒，“我相信你没忘了他。”
他终于抬眼正视范海辛，只是向来不动声色的特使先生，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神色
无助，痛苦，剩下的便是蔓延的悲戚。
照片上的人依旧挂着优雅而嘲讽的笑容
刘邦，不，德古拉。
时隔四百年，他又回来了。
没有人能够被允许忘记四百年前的那场圣战。
在那一切发生之前，这里的日子平静而美好
刘邦还是那个受人敬仰的圣骑士长，张良还是教堂里儒雅的神父。
刘邦还没有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德古拉伯爵，张良还没有死，韩信也不是那个冷若冰霜，神出鬼没的教廷特使
只是那场战争改变了一切。
外族侵略，圣骑士团出征，变故却悄然发生
外族的士兵潜入教堂，通知张良刘邦叛变，他伤心欲绝，因此选择自尽
刘邦凯旋而归之时，却听闻友人的噩耗
那一切皆有加百列转述给韩信，他作为刘邦的战友亲眼见证了一切，而当时身在他处的韩信浑然不知
韩信明白刘邦内心的痛楚，却从未想过他会以这种偏激的方式。
结束任务一回来便听闻张良的噩耗，震惊之余，他下意识地朝圣骑士团所在的方向望去，尽管什么也望不到，他依旧感受到了，从那个方向上传来的，巨大的悲伤
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，闭上双眼
主啊，请怜悯世人。
三人共同毕业于圣学院，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方向，刘邦和张良的交情向来更深些，韩信对此毫不怀疑，他一直选择做一个若有若无的存在，自然不曾了解两人的惺惺相惜
更不会因为张良的死而改变自己的原则。
刘邦消沉了几天，韩信才重新见到他。
不，准确来说，是刘邦来见他
整理任务资料时，门被迅速打开，他一惊，迅速收起手中的资料，转眼看向来人
与曾经神采奕奕的圣骑士长不同，此时的刘邦满面颓唐
“你……”韩信斟酌着开口，最后却选择了这么一句
“还好吗？”
02
刘邦一怔，韩信看到他的嘴角牵动了一下，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到不行，却依旧声线颤抖地开口
“张良死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的反应平淡而漠然，许是感觉自己的语气过于声音，他干咳一声，转眼别开目光，他的态度让刘邦无法接受，他扣住韩信的肩膀，那人也抬眼看他
通红的双眼似乎宣示了他这几日的痛苦，韩信却刻意忽视了，他扣着自己肩膀的手越来越紧，传来阵阵疼痛，他却没感觉到似的任由他发泄
他终是送了手，“他是你的朋友啊……难道他的死，对你来说，什么都不是吗！”他几乎是吼出来，眼神却茫然而无助
“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待他！”
“如果你们多加看守，他就不会听信那些家伙的话，他就不会死！”
“神有用吗？神庇护他了吗？我们为神而战，可神……在哪呢？”
韩信只是静静地听着，待他稍稍平静，才站起身与他平视
“说够了吗？”
“你明明知道我和张良……”刘邦的表情又变得痛苦起来，韩信却只是勾了勾唇角，他的声音骤然压低
“你明明也知道，我是个怎么样的人。”
人死本就无法复生，世界本就残酷，命运也照样无常
何苦呢？
刘邦没再言语，良久，他却突兀的笑了 “韩信，”他的眼中没有光芒， “你会一直追随这虚无的主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他不假思索，“这是我生来的使命。”
“那你有没有想过，这付出会毫无意义？”
“只要我无愧于主，那些便不重要了。”
“那我呢？”他一顿，随即笑了，“如果我堕入黑暗，你会怎么办？” 韩信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嘴角，他的笑容带着深深的刺痛扎入韩信的心脏。
随后，他一字一句，认真而严肃
“我会亲手杀了你。”
一语成谶。
韩信只能感叹命运弄人，刘邦投靠暗夜之王，从此，世上再无骁勇善战的圣殿骑士张刘邦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暗夜之王座下的吸血鬼，德古拉伯爵
你说的堕入黑暗，原来是这个意思
他苦笑。
那么我，也绝不会放任你的杀戮
我会亲手杀了你。
明天便要与德古拉一战，韩信放下手中的通缉令，望向手边的那柄长枪
这把伴随了我多年的长枪，最后竟要用来杀死你
刘邦。
他孤身一人站在战场上，风微微吹起他的额发
他来了。
下一秒，眼前的黑雾迅速凝聚，渐渐的显出个人形来
“你来了，我的朋友。”他笑着，韩信却只是盯着他的獠牙，那森白的颜色让他感到厌恶
曾经璀璨的圣殿之光，被驱逐、尘封和遗忘的罪徒。
他手中的长枪一转，直指他的心脏，穿过之时，那吸血鬼化作一群蝙蝠，重新出现在他身后
“别急，我的朋友。”他依旧是笑 眼底却多了分凌厉，“我可不愿意看到你因我而受伤。”
他一收长枪，嘴角勾了勾，“朋友？我可不记得我有个吸血鬼朋友。”他顿了顿直直望进他红色的眸子，“当你堕入黑暗的那一刻起，我们就站在了对立面，不是吗？”
他的目光带着坚决的仇恨，刘邦却从中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悲悯
看吧，你口是心非。
趁他一瞬的分神，韩信的长枪一送，他躲闪不及，手臂被长枪刺破，伤口却迅速愈合
韩信明白，那是暗夜之王赋予他的能力，不死之身
他能做的仅有速战速决。
他的速度骤然加快，德古拉的瞬移却略胜一筹，奇怪的是，那吸血鬼只是后退，却不进攻
他稳定心绪，判断着他下一次出现的方向，余光瞟见他的长剑抽出，他用长枪一挡，兵器相撞的声音霎时响起，他的进攻使刘邦连连后退
韩信向上一挑，刘邦的长剑脱手，落在了几米外的土地上，那长枪就横在他的眼前，下一秒就能刺伤他，韩信却迟迟没有动作
“为什么？”他将长枪向前抵了一分，“为什么不用你的能力？”
“只是想和你堂堂正正得比一场。”
从吸血鬼的口中听到堂堂正正这四个字，未免有点可笑了。
“那么，”他一转长枪，毫不犹豫地捅穿了他的心脏 “你输了。”
刘邦依旧是笑着，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恐惧，韩信的瞳孔却在望向他时猛然放大，他不知何时收起了獠牙，此刻躺在地上满身鲜血的，明明是那个记忆中的刘邦。
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，他嗵地跪下，长枪溅上了他鲜红的血，刘邦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，依旧笑着，眼底平静
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，敏捷，善战，充满正义。”
“果然这次也没能战胜你。”
韩信想起了曾经与刘邦的每一次比试，结果都与今天一样，却从未想过，自己会以同样的方式杀了他。
“特使先生，下次见面，你我就是真正的敌人了，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，却不忘擦去韩信眼角溅上的血液，“后会有期。”
他的身影渐渐消散，仿佛从未出现过，唯又长枪上残留的血迹提醒着他 一切都已发生。
眼泪无声的划过他的脸颊，他浑身颤抖
“啊——”那吼声划破黎明，惊起归鸟
他杀死了刘邦，而德古拉还活着。
我会让你百倍奉还的，德古拉。
吸血鬼们，末日到了。
03
范海辛拿起韩信桌上的画像，上面三个人的笑脸还熠熠生辉
从窗口望去，天已经黑了。
这城里的人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，在黎明来临之前，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
与四百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，范海辛赶到时，韩信只留给他一个孤傲决绝的背影
“这场战争，就由我来了结吧。”他还是带着他的长枪，步伐快而坚定
与你同往地狱，吸血鬼。
依旧是他。韩信盯着眼前的吸血鬼。
“好久不见，特使先生。” 他并不多言语，长枪一刺，他转身后跳一步，挥出一枪，听到长枪刺破皮肉的声音，德古拉重新出现在眼前 被划破的皮肉在渐渐愈合，德古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
“特使先生，我可不是刘邦，并不会手下留情。”
“不需要。”他勾起一边的唇角，紧握长枪，枪尖点地，“来吧。”
这场战争他完全占不到上风，抹了把嘴角的血，德古拉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，他的表情却毫无畏惧 他本就没有想过全身而退，也早就做好了以命抵命的准备，只是在死之前，也要把他一同，送往地狱。
长剑刺穿了他的身体，他强忍住痛意，手中的长枪蓄力，趁德古拉毫无防备之时，用力刺入他的心脏
他单手拔出德古拉的长剑，在他的伤口恢复之前，从腰间拔出一柄银剑
怀抱杀意，刺破黎明。
霎时，德古拉发出痛苦的咆哮，黑色的血液从伤口爆发而出，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震退两步，再也支持不住，长枪撑地，他单膝跪地，眼前最后的景象便是那吸血鬼的消失
结束了。 他的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，却永远的闭上了眼
久等，刘邦，张良。
我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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